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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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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是臨時起意的隨口一?問, 卻?在一?瞬之間,將初家父女的心?高高吊起, 心?跳開始失序。幾乎費盡了?力氣, 才勉強維持了?鎮定。

初夏轉過?身,面?對帝王,微微折腰, “回陛下,甚密二字初初擔不起,但確實?有點淵源。”

惠帝:“哦?說來聽聽。”

初夏摸不清他的用意,只能斟酌著道,“有一?年?, 初初去藏龍山找一?種稀罕草藥, 在山中?, 碰到了?至毒的花斑蛇, 是四端救了?我。我憐他無?父無?母, 便把他帶回家, 後將他送往荔山。”

直到這一?刻, 初夏或許緊張, 但懼怕當真是一?點都沒有。許是篤定帝王的威嚴永遠不會刺向他的小皇子。只要延禮歸, 他便能從傷痛深淵解脫。雖無?法回到從前了?,但總歸是彌補了?些。

惠帝怔了?稍許,意味莫名地笑了?聲,“原來荔山四端是你的手筆, 你可知眾皇子視他為眼中?釘。而孤, 沒少推波助瀾。”

“若是未來有一?日, 太子和四端有沖突,一?邊是夫君一?邊是救命恩人, 你當如何?”

初夏默了?默,回說,“不會有這一?天的。”

姑娘說這話時,目光不閃不避,語調柔和而篤定。她想讓惠帝知道她沒有撒謊,而惠帝看出來了?,眼底泛出微淡興味,“怎地如此確定?”

初夏:“因?為他是四端,仁義理智皆在心?。”

停了?片刻,她補充了?句,“陛下,四端的心?是向著您的。”

閉關磨礪四年?,出了?荔山,便是去了?為水患所苦的南境諸洲。說是為了?積攢功績換一?紙賜婚聖旨,其實?是仁字一?字促著他去的。也因?為這片江山姓閔,九五至尊是他的親生父親,他責無?旁貸。

惠帝沒想到了?會聽到這樣的答案,又是沈默了?好一?會兒。

回過?神?,他的大手一?揮,“退下吧。”

初明?川和初夏安然退離泰安殿,徑直出了?宮。上了?自個兒馬車,初夏才長舒了?口氣,緊張明?晃晃傾瀉而出。

初明?川看著嬌嬌兒這般,不禁笑了?聲,心?中?的煩悶竟也神?跡般地淡去。

初夏聽聲一?頓,隨後望了?過?去,“爹爹在笑甚?”

初明?川:“爹爹看你之前應對得極好,還在感慨將門出了?虎女,看你現在這般,竟是想錯了?。”

初夏:“......”

停歇了?會兒,略顯嬌氣地對初明?川說,“初初這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
話畢,忽然想到一?事兒,“爹爹您說,陛下對四端存了?什麽樣的心?思??”

她開始詳說自己的想法,“若是他真的想殺,何必借幾個皇子的手?狼崽子上下荔山之時,他都有機會出手。”

他人的極限或許是喬明?燦這樣的高手,但帝王是這片江山的主人,從少年?時就開始玩弄權謀,他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底牌。

然而,他一?張都沒用。

見自家嬌嬌又開始操心?國事了?,初明?川不禁曲指敲了?敲她的額頭,只是沒落一?點力,自然也沒有一?絲威懾力。但有些話,他不得不說,“以後若真入了?宮,少想少論這些事兒。父親知你聰穎也有自己的想法,但眼下這局面?,不是哪一?個人能改變的。”

連帝王,都無?法絕對順遂。遙想多年?前,帝王也像初初這般愛操心?,將這玄鉞當成了?自己的家,勵精圖治,想讓每一?個人都好。

可是最後,他得到了?什麽。愛人死?了?,孩子沒了?,還是以那樣一?種讓人憤恨的殘忍方?式。他至今,連昭妃和孩子的屍骨都沒找到。

順遂了?一?輩子的天之驕子,怎麽承受得了?這樣的打擊,他當年?有多愛這片江山,現在他就有多恨。然,這恨意最終被理智拖住,幾度岌岌可危,但終究是拖住了?,沒讓他拖著所有人去死?。

初明?川曾幾度捫心?自問,若是這慘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,他也未必能比惠帝做得更好。是而,他能理解帝王,但他也想自己小女兒平安順遂,“你可聽清楚了??”

初夏讀懂了?父親的心?思?,乖順應諾。

這回是真情實?意的,畢竟等延禮回來,一?切終將了?結。熬過?了?初期的煩擾,後續就沒那麽多讓人操心?的事兒了?。

第二日,初夏陪著兩個哥哥在鹹佑城亂逛,給母親和嬸嬸買了?不少東西,預備讓三哥捎回去。臨近午膳時間,一?行人又去了?【為善茶樓】,儼然將那裏當成了?小飯館。對此,茶樓大小老?板都不介意。一?個在前面?招呼客人,一?個在廚房張羅,有勁兒得很。

初夏坐定後沒多時,一?綠裙姑娘進了?來,不是洛西是誰。

見到救命恩人,洛西一?身冷清瞬間褪了?幹凈,疾步向她,有種滿是喜色。

“初姑娘。”

昨日,她身體稍有不適,就向柔香告了?假在家中?休息。今晨,店裏一?夥計找來她的住處,說是小老?板邀她中?午去茶樓一?道用午飯。她隨著孫行舟兄妹來到了?鹹佑,一?直相互照應著,過?往沒少在茶樓用膳,但這專門讓人來請的,這回真的是頭一?遭。

當時她便問了?那夥計。

他回說:小老?板沒交代這個。

她沒再多問,橫豎離午膳就兩三個小時的時間,她總會知曉。那時候她怎麽也想不到,一?同用午膳的還有救命恩人,那位似雲如霧的嬌貴姑娘。

初夏當即回以微笑。

等洛西來到桌前,她輕聲問詢,“洛姑娘這些年?過?得可好?”

時隔四年?,竟是還記得洛西。

洛西愈發開懷,她循著柔香的指引坐了?下來,“托姑娘的福,過?得挺不錯的。”

說完,分別看了?孫行舟兄妹。

“也多虧了?行舟和香香。”

孫柔香笑著,“那這麽說來我和哥哥是不是也該謝謝你。沒有一?笑能夠傾城的洛姑娘,我們為善茶樓的生意斷不會這麽好。”

桌間因?這話笑成了?一?片,洛西冷清慣了?,也是跟著笑了?起來。

“那你謝吧,當著初姑娘的面?兒。”

響應她的是孫行舟,他合手作揖,“行舟多謝洛姑娘。”

眾人笑得越發的大聲了?。

之後用膳,自是快意和樂。吃完了?,孫柔香又讓夥計上了?些時令水果和茶,緊接著下一?攤。

鬧了?近半個時辰,【為善酒樓】又有貴人至。是一?位頗英挺的男子,著了?身藏青色的錦袍,腰封處掛了?塊白玉,隨著他的步履,於半空中?晃啊晃。旁的或許不會專門去看他的玉,但初夏看過?延禮的護身玉石,還貼身攜帶了?四年?多,看到相似的,難免會多傾註些註意力。

再看那人的容顏,認出是二皇子閔延諭。上一?世奪嫡之爭中?,除了?自然病逝的大皇子和登基的延禮外,唯一?活下來的人。

他,來這裏做什麽?看那樣子,還挺熟悉這裏?

“西西。” 初夏還沒想出個所以然,閔延諭裹了?驚喜的叫嚷聲便響了?起來。

然後她便看見男子闊步奔向了?他們這群人的桌子,更確切地說,是奔向了?洛西?這神?奇的走向,讓初夏素來聰穎的腦袋瓜暫停了?轉動,目光微怔。

末了?,閔延諭竟真停在了?洛西的面?前,她先前的猜想得到了?印證,難免驚訝。可無?論是洛西本人還是孫家兄妹,皆是一?副見慣不怪的淡定模樣。一?個沒半點動靜,仿佛閔延諭喊的不是她的名字;而另外兩個,剝堅果的剝堅果添茶的添茶。幹完了?手中?的事兒,孫行舟才望向閔延諭,笑道,“二爺,可曾用膳?”

說完,似察覺到了?初夏與眾人的疑惑,目光在他們身上掠了?圈,“老?熟人了?,自然相與便好。”

初夏真的很想問他們到底是怎麽和一?個皇子成為老?熟人的,但眼下形勢明?顯不合適。好在,她素來沈得氣,慢慢觀望也覺得有趣味。

無?人知她心?中?兜轉,閔延諭也是。他有禮地朝眾人打過?招呼後,目光和註意力便盡數傾註於洛西身上,“西西,你可想好了??你若是答應了?,明?晚我便向父親說道。”

至此,初夏一?行人都還是雲裏霧裏,但還是看得津津有味。

洛西自然是察覺到了?,想笑,又有點氣。若是旁的人,她肯定是冷聲趕人了?。可這位是宮裏的皇子,而她,也是對他存了?好感吧?不然怎麽能容忍他胡鬧這幾年?。

被覆雜的情緒捆縛,洛西到底是沒當著眾人給他難看,第不知道多少次為他保留了?驕傲與顏面?。

“我說過?很多次,你我不可能。”

若是尋常,閔延諭定是不會當著洛西掰扯,但一?件事兒執著多年?想淡定相與本就艱難,再加上初家嫡女進宮,母親眼紅別的妃子即將有兒媳婦,多年?來第一?次朝他丟狠話。

原話是這樣的,“若是你明?日還無?法說服你那個我從未見過?甚至不確定是不是真實?存在的心?上人嫁與你,我便請你父皇為你賜婚。”

“這事兒就這麽定了?,你若是敢多說一?個字,我便送你去寺廟剃度。連給母親尋個兒媳婦兒你都做不到,要你還有何用,做和尚去吧。”

娘親平時溫柔慣了?,讓他總是忘記她是真正的將門虎女。真把她惹惱了?,她是真的會親手按著他去剃度的。

他有心?上人,他不想做和尚。

因?為這緊迫的期限,這一?刻的閔延諭難免著急,分寸感有失。

“哪裏不可能,你今日說清楚。”

“若是我解決不了?,我即刻走,我保準以後再不糾纏你。不用母妃壓,我自個兒上平南寺剃度。”

他的音量比平時高了?許多,“母妃” 二字又是那般醒目,似浪掄向了?這張桌。有人怔楞,有人驚詫,有人暗笑在心?。

這暗笑之人便是初夏。

她心?道,這也無?怪之延禮在上一?世絕情地鎮壓了?每一?個,只放了?他逍遙度日。血脈相連是一?方?面?,更多的恐怕是皇家還能養出這種性子太過?珍貴難得,舍不得抹去。

另一?廂,洛西大抵是知道這次避不開了?,短暫地沈默過?後,她站起身來,踱到閔延諭面?前,筆直睨她,目光清澈見底,

“二皇子。”

多年?前她所堅持的一?件事,如今,她還在堅持

“我不為妾。可皇親國戚,達官貴人,有幾個男子未娶妾的?”

“你或許覺得這不是什麽值得說道的事兒,但之於我,是怎麽樣都不能妥協的堅持。”

“我不和其他女子共事一?夫。”

這番話說出來,洛西頓覺輕松。可若她細辨,她會發現這輕松的末處是低落。不甚濃烈,可一?點點地,竟也能絞得心?痛。

當痛感傳來時,她心?悅於閔延諭這事兒為她篤定。她必須承認,任他糾纏,是她願意的。哪怕知道沒有結果,搓磨大好年?華,也想要留下點印記。癡傻得緊,可如今,結果將定,她竟也沒有半分後悔。

“我越在意你,我便越介意。不用真正經歷,我都知曉自己在這樣的態勢下會變得尖利刻薄,我不想變成那樣,我的父母更是不會舍得。”

說完,她停了?下來,然她的目光並未有離開,仿佛是在等待閔延諭應答,可惜,他浸在怔楞中?,時間一?寸寸流逝。

他還是未有開口。

洛西的眸光淡了?下去,或許連她自己並未察覺到。

“你走吧,以後別再來了?。”

這一?聲,音量不算響亮,卻?似一?記驚雷響徹閔延諭的耳側,他頓時清醒過?來,伸手拉住了?欲轉身的姑娘,隨後,將她嬌柔的身體緊密控在懷中?。

這一?舉動,簡直是膽大包天。就算是相愛的男女,光天化?日之下這麽多人看著,這麽幹都不妥,說句癲狂也不過?分。

洛西開始瘋狂掙紮,推他打他,再也顧不得他的身份她是不是心?悅於他。閔延諭難免受疼,可他不僅沒松手,對她的桎梏反而越來越強硬。

直到她累了?,漂亮的小臉嗑在他的肩上。

只是身體上的依附,也沒能讓她改變主意,“我不做妾。”

閔延諭忽然鼻酸,“誰說要你做妾了??”

話落,當著眾人發誓,“太/祖在上,孫兒閔延諭想娶一?位喚做洛西的女子為妻,這一?生只有她,只愛她。”

周圍一?陣嘩然,但多是難以置信的驚呼。唯有初承燁不同,他忽地合掌拍了?起來,啪啪兩下過?後,他朝閔延諭喊,“是個爺們兒,好男兒,怎能讓心?愛的女子受委屈。”

洋洋灑灑一?長串後, “祝二位百年?好合,白頭偕老?。”

閔延諭望向他:“謝兄臺,等會兒一?道喝兩盅。”

初承燁沒有不答應的。

初夏看著這兩男的,心?裏笑得不行了?。就他倆這般表現,不知道的,還以為一?個皇子的婚事,他們說了?就能算一?樣。

不過?,無?論結果如何,她都替洛西高興。

那個一?身韌性的姑娘,終於找到了?她的一?心?人。

安撫好洛西後,閔延諭和她一?道回到了?桌旁。

孫柔香非常識趣地騰出了?個位置,讓兩個人可以坐一?起。洛西睨她,閔延諭卻?是親和道謝。

孫柔香笑開來,秀致的眉眼生光,是打心?眼地為洛西高興。

坐定後,閔延諭自行斟酒,七八分滿時,他端起酒杯,推向了?初承燁,將先前的邀約付諸現實?。

“閔延諭。” 他主動報了?名字,親和又明?朗。

初承燁提起自己的杯,同他碰了?碰,“初承燁。”

“初”字一?出,閔延諭不由想起了?應詔入鹹佑的初家父女,目光轉向那如玉鑄般的大美人。數息後,“初家嫡女?”

“初家三少?”

“你們竟和西西相熟?”

饒是閔延諭見慣了?大陣仗,也因?自己這猜想錯愕不已。

洛西看他那傻樣兒,輕輕笑出聲來。

閔延諭看向她時,初夏輕柔含笑的聲音響起,“二皇子,久仰大名。”

閔延諭的目光再度轉向她,“久仰大名?我在北境都這麽有名?”

真正的緣由肯定是不能說與他聽的,初夏隨意編了?個:“經常聽父親說道。”

初夏的父親,不就是北境戰神?初明?川嗎?能被他經常提到,那可是了?不得的事兒。

閔延諭的黑眸肉眼可見地亮了?些,“怎麽說道的?”

初夏:“..... ” 這可怎麽好?父親其實?很少同她說及皇家的事兒。繼續編?

打定了?主意,初夏正要開口,卻?被初承燁搶了?先,話是沖著閔延諭去的,“我若是你,我絕不會問得這般仔細。”

閔延諭不明?所以,“為什麽?”

初承燁:“因?為!絕對沒好話。”

此間因?這一?句笑成一?團,這茬平順揭過?。

初姑娘很是滿意,小臉的笑意久久未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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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境,鹹佑諸眾心?目中?的富庶之地。事實?卻?不是這樣,同王朝的其他地域一?般,富裕的只是少數人。不止如此,每年?汛期到來,南部一?些貧困地區便成了?富庶幾洲的洩洪地,年?覆一?年?,清貧二字幾乎刻進了?這片土地的每一?絲細縫裏。

延禮三人終抵安洲,站在渾濁洪水的邊沿,看著良田民居沒於水中?。

楚昭和於心?不忍:“這春末洪澇,罕見得很。”

這也意味著夏季到來,安洲可能二度被淹。

一?年?兩次,普通百姓怎麽受得了??

延禮循聲看向他,沈默片刻,低聲道,“意外而來的災害,朝廷應有專門的款項救濟。”

這一?點,生在南境長在南境的秦墨初有話說,“有是有,但朝廷到安州中?間隔了?至少五個關卡,一?個關卡扣下些,到了?安洲,便不剩多少了?。災民又那樣多,再分到每個人手中?,能有多少?”

“你爹又懶政,對這些事兒幾乎不聞不問,底下的貪官汙吏沒了?制約,膽子和胃口都越是越養越大。”

這裏只有荔山三人,秦墨初什麽都敢說。但延禮從未見過?自己的爹,聽人提及了?,他也沒什麽大的感覺。

睨著那片看不見盡頭的灰色洪海,略一?沈吟,他對秦墨初說,“你負責弄錢。”

這“弄” 字,那是相當的籠統含糊。秦墨初不懂,真的不懂。

他定定睇著延禮,萬分認真地發問,“我怎麽弄?去哪兒弄?”

延禮這才看他,淡聲道,“隨你,實?在不行找個富商大賈入贅,也能換些錢。”

此話一?出,另外兩個人的嘴角都在抽搐。

只不過?一?個是笑的,一?個是氣的。

氣的那個自然是秦墨初,他忿忿地沖著延禮吼,“你怎麽不去找個富商大賈入贅?你生得這般好,定是能換得大量銀錢。”

“為國賣/身,當真是感天動地。改明?兒,我定會同史官詳細講述此事,讓他記錄下來,讓你名留青史。”

為國賣/身。

楚昭和笑聲越發盛大了?,幾乎不可抑制。

一?旁,延禮神?色還是淺淡,等到秦墨初說完,“我和你不一?樣,不妥當。”

秦墨初:“怎麽不一?樣?你是四個鼻子還是八只眼睛?”

延禮回以一?字一?頓,“我是有主之人。”

“我要為皇後娘娘守住貞節。”

聞言,楚昭和頓時笑不出來了?。

秦墨初:“......”  他算是知道了?,沒了?皇後娘娘,某人可能都不能獨立行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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